唐君毅陪胡兰成买的金戒指

导读 唐君毅先生与妻女(1953年摄)。 (资料图/图)唐君毅是哲学家、现代新儒学的代表人物。1950年4月,胡兰成辗转从内地到达香港,9月结识了...

唐君毅先生与妻女(1953年摄)。 (资料图/图)

唐君毅是哲学家、现代新儒学的代表人物。1950年4月,胡兰成辗转从内地到达香港,9月结识了在新亚书院任教的唐君毅。关于结识过程,他是这样说的:“在香港,我惟结识了唐君毅。我是看了他发表在杂志上的文章,也不用介绍,就登门去见。他与钱穆办新亚书院,住在校里。第一次我去只谈了十分钟,把《山河岁月》的稿本留下请他指教。第二次去,坐谈了两个小时,他的太太搬红豆汤出来吃。翌日他夫妻来看我,自此就常相见。君毅的人还比他的文章更好,他喜的不是我与他相同,而是我与他相异。”(见《今生今世》,香港天地图书2013年)

在唐君毅的日记里,在“1950年9月”之下是这样记述的:“七日,胡兰成来访,其人颇有自得之言。”“九日,胡兰成又来访,谈后觉其人天资甚高,于人生文化皆有体验。”“十一日,阅胡兰成所著书二时,夜赴其处谈。”“十二日,下午应胡兰成约至半岛酒店谈。”“十四日,阅胡所著书完,夜约其来谈并晚饭。”“十七日,下午胡兰成来谈,彼见解甚高似宗三,而一刚一平易。”“十九日,上午送胡兰成行。”(见《唐君毅日记》,吉林出版集团2014年)短短十二天里,两人共见了七面,直到胡兰成出走日本。

胡兰成的言谈很能迷惑人,以至于让唐君毅得出“彼见解甚高似宗三(按:牟宗三,现代新儒家的代表人物)”的结论;他在给梁漱溟的信中也是大谈中西文化,给人以高深的感觉。

但毕竟,胡兰成的身份在香港待不下去,终于他还是决定走,他说:“我困在香港五个月,不知有什么办法去日本,后来多亏熊太太(按:熊剑东太太)帮助路费,因没有护照,密航化钱很多。君毅夫妇来送行,陪我去街上买了一只金戒指,三钱重,到日本上岸可以兑换了使用。”

“密航”,是偷渡的雅称。这里胡兰成说君毅夫妇“陪”他上街买金戒指,到底是唐出的钱,还是胡出的钱,他没有点明。

胡兰成临走时把《山河岁月》留在唐君毅处,恐怕邮寄遗失,留下一百元抄写费,托唐请人抄写寄一份副本来。唐把一部分请学生抄写,一部分由唐夫人自己抄写。

到日本后,胡兰成先是住在清水董三家里,后又住在池田笃纪家里,这两位在南京期间都是日本驻汪伪政府使馆的高官,帮过胡兰成。

胡兰成初到日本后,频繁地给唐君毅写信,从1950年9月28日到1951年5月24日多达33封,平均每月4到5封,直到此后才渐渐转疏。而在这一年时间里,《唐君毅日记》记录给胡的回信只有4封。不知是回信确实较少还是没有记录。

胡兰成在刚开始的信中,总不忘夸赞“嫂夫人”一番,让人看了很不舒服;甚至他在请求唐君毅给《山河岁月》写序时,还不忘请“嫂夫人”也写一篇。

1950年12月2日,胡兰成在信中说:“承允为《中国文明之前身与现身》写序,甚感激,嫂夫人肯亦写一篇,尤为意外之喜,尚祈早日动笔为幸。”1951年1月15日的信中再次说:“近来我已安排得不再忙碌,暇时校改《中国文明之前身与现身》稿,当于仲春设法出版,兄嫂之序恳切惠下为荷。”

而到了上世纪70年代,胡兰成写的《关于山河岁月》一文,却说他委托唐君毅找人抄写副本,“唐先生自动寄了序文来,有四千字,讲他人的著作有高峰,《山河岁月》却似帕米尔高原的随处皆高,作者的学问是亲身享用的学问云云。但我没有用它,因为这本书我不想借重名人。这对唐先生是失礼,但唐先生毫不见怪,还自动地在他著书的行文中插入《山河岁月》的广告。唐先生之盛德盖如此。”

明明是胡兰成“求”唐君毅夫妇写的序文,这时却又变成唐“自动写了序文”,而且胡在《山河岁月》出版时还没收进唐的序文;同时,“似帕米尔高原的随处皆高”到底是唐的原话还是胡的自吹,也死无对证。做人前恭后倨到如此地步,也是罕见的了。

胡兰成在信中也经常描述中日风俗的差异,以示其“学理化”,如他在1951 年1月15日给唐君毅的信中说:

日本人家没有堂前,这就不能有过年时的华堂红烛。他们庶民没有堂前,没有飞檐,不祭天地,不挂祖先画像,也没有中国人除夕的房屋角落都点灯烛,没有喜神马帐,没有放炮仗,以此知道中国人的千户万门爆竹声,实是有平民的富庶承平。

日本人的重男轻女,不是制度上的,而是精神上的。日本女子如此和顺,欢笑承颜,我不时发觉她们的软语里有一种疲倦与悲哀,顺从本可以是敬的华丽深邃,她们却不及此。而她们若离了这女奴式的美,又只能感觉更空虚。

胡兰成通过这种方式,一方面彰显自己“很有学问”,一方面又故意抬高唐君毅,意图拉拢、利用唐君毅,他在1961年11月17日致唐的信中引用卜少夫(《新闻天地》主编)的话,说:“有谓今时友联社等利用唐君毅先生之在学界之权威地位,略如民主同盟左派人士之利用梁漱溟先生。”因为他自己明白:“君毅是他的学问被各大学所承认,而我的则不被承认。”(见《遂志赋》)

就像给梁漱溟写信最终是想求得教职一样,胡兰成最终也忍不住给唐君毅提出了这样的请求。1969年12月30日,胡兰成致信唐君毅:“弟今年六十四矣,为学晚而始成,乃有授徒之能,倘在台湾有可任教之机会,乞兄一留意焉。”

据《传记文学》刊载的《胡兰成其人其事》一文中介绍,胡赴台讲学之事,除唐君毅、卜少夫在幕后出力外,国民党老立委王新衡出力不小,促成了胡来台讲学。

1974年5月,胡兰成到位于台北华岗的“中国文化学院”任教,后被众多学者作家炮轰,一年多后灰溜溜地回到日本。

还有一点,胡兰成说他在香港“惟结识了唐君毅”,其实他打了埋伏——他还去找过当时在香港办杂志的徐复观。

在1982年1月16日第16期《百姓》杂志上,徐复观在《我与梁漱溟先生的片面关系》一文里说:

一九五〇年初,我在香港办《民主评论》,有位胡兰成来看我,自称是梁先生(即梁漱溟)的学生,说是梁先生和张东荪先生要他到外面来看看,可能是两位先生也会出来。我认为两位先生其时没有出来的可能,当即告诉胡君,为了两位先生的安全,我和你说的话,不可再向他人提起。胡君能言善道,我真以为他是梁先生的学生,便照顾他的生活。不久他要求我帮助他偷渡去日本的旅费,我帮助了。这年五月间,我也去日本,和他住在一起,才知道他与梁、张两先生根本不认识。因为他知道我敬重这两位先生,在没有办法中,便编出一段假话来骗我。我在日本时,他极力劝我搞第三势力,我拒绝了。回到台湾后,他居然写几封信给与我有关的党方(即国民党)人士,说我在日本搞第三势力。后来唐君毅、卜少夫两先生及台湾当权派中的某某,都对胡很倾倒。但我的经验,凡是大节有亏(当汉奸)的人,便会无所不为的。

从徐复观的记述里,起码可以得出两个结论:一、胡兰成为偷渡日本,连对结识不久的徐复观都提出资助要求了,那唐君毅与胡兰成一起去买金戒指很大可能是唐出的钱,也是唐资助胡的一种方式;二、胡兰成自称是梁漱溟的学生,是梁漱溟和张东荪派他到香港的,这种欺骗方式是胡兰成惯用的伎俩。他在见刘景晨时就自称是张佩纶的后人,见夏承焘时又自称“曾肄业北京大学,从梁漱溟、鲁迅游”。所以他在见唐君毅是怎样自我吹嘘的,就不难推论了。好在徐复观及早认清了胡兰成的真面目,并与之割席断交,算是“及时止损”了吧。

曹亚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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