△2019年4月15日，燃烧中的巴黎圣母院（图/纪录片《修复巴黎圣母院》）
但让人惊讶的是，巴黎圣母院标志性塔尖的修复进度，已经肉眼可见地接近完成了。
在微博上，早在本月中旬，就有博主发出巴黎圣母院修缮工地夜晚灯火通明的照片，并不由得感慨道：“为了赶在巴黎奥运会开幕前让巴黎圣母院重新开放，一向懒惰的法国人拼了。”这拼劲，妥妥地致敬了雨果一番。
距离巴黎奥运会开幕还有9个月，有网友评价：“很像摆烂的P人在deadline前一夜创造了奇迹。”
看起来，习惯了散漫的法国人，还是有希望赶上deadline的。
01
有计划，也有意外
有一说一，在修复巴黎圣母院这件事上，法国人绝不是没有计划的。
当年巴黎圣母院被烧的第二天，法国总统马克龙就任命了重建工程的总负责人，并许诺五年后完成重建，届时会再度开放这座大教堂。只不过，法国人的“公信力”一直不太够看，就连外媒也说：“这看起来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承诺。”
△刚烧毁不久后的巴黎圣母院，木质穹顶及塔尖已经不见（图/阿瑞 摄于2019年4月22日）
当然，有计划就有意外。2019年之后，世界上发生了数不清的大事，从新冠疫情到法国人自己的罢工，不一而足。
本来，巴黎圣母院起火之前，就在进行局部修缮的工作，建筑周边都搭建了脚手架。这些架子在火灾中并没有被完全烧毁，但严重变形，必须拆除。祸不单行的是，经过近一年的废墟清理和损失评估工作后，拆除脚手架的工程在2020年3月刚刚开始，就赶上了疫情，工地不得不停工了3个月。
△拆除脚手架是一项极其复杂而艰巨的任务（图/纪录片《修复巴黎圣母院》）
而巴黎圣母院标志性的塔尖，光是修复方案的确定，就花了很长时间。
火灾后，马克龙最先做的工作，就是向全世界征集圣母院塔尖的设计。围绕“究竟是现代化还是保留原样”，人们几乎吵翻了天。直到2020年7月，马克龙才宣布放弃国际竞标，决定复刻原本的塔尖设计。
这时，法国国家建筑与遗产委员会又提议变更梁架结构，因为在外面是看不到内部结构的，而环保协会也出于防止污染的考虑，反对还原铅制屋顶。
到2021年3月，法国的历史遗产建筑师们终于争取到了对原本设计的保留，因为整个建筑各个部分是相互受力的，改变任何一点都可能破坏其耐用性，而原本的设计已经历了850年的考验，在火灾之前依然屹立不倒。
△被烧毁之前，巴黎圣母院的木质塔尖十分引人注目（图/图虫创意）
此时，距离巴黎圣母院被烧已经过去了近两年。
又过了整整一年时间，在整理圣母院耳堂地面时，工作人员发现了地下有一具铅棺。经考证，这具铅棺来自14世纪，棺中埋葬的可能是一位高级神职人员。不仅如此，人们还挖到了18世纪之前的祭廊碎片，还有疑似古罗马城墙的遗存，具有非常高的考古价值。
然而，这些发现都出土于塔尖的下方，考古工作对地面的挖掘，恰恰与重建圣母院的工作目标相反。于是建筑师们不得不催促考古学家们加班加点，但他们也只来得及发掘铅棺，其余的考古工作只能等屋顶重建后再找机会。
△许多残骸掉落在了教堂内部（图/纪录片《修复巴黎圣母院》）
眼看马克龙所承诺的期限将至，意外又发生了。今年8月，修复工程的总负责人乔治林将军在徒步旅行时，不幸发生事故离世。人们感到惋惜的同时，又不免为巴黎圣母院的修复进度捏一把汗。
谁能料到，“法国速度”会在两个月后，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。
不过实际上，截至目前，人们还并不能十分清楚地看到塔尖本体。据相关负责人透露，现在塔尖高出地面100米，随着周围脚手架的拆除，塔尖会逐渐从中显露，预计在今年年底人们就能见到它了。
△位于照片中间的方形柱子，即是正在建造中的塔尖（图/Sophie 摄于2023年10月24日）
在外界看来，这座塔尖仿佛是一瞬间就竖起了，但它的背后其实是整个法国的努力。
法国林业全行业从2021年年初开始挑选树木，在当年年底运送至全法45家锯木厂做切割、储存、晾晒。其中，用于制作塔尖基座的是8棵直径超1米、高度超20米的巨型橡树，经打磨并预先组装后，才在2023年运送至圣母院，作为一个整体进行安装。
△工作人员组装圣母院塔尖基座（图/YouTube@TODAY）
在修复巴黎圣母院的过程中，法国动用了1000多名文物修复专家、技术工人等，每天有500多名工人和管理人员在现场作业。与此同时，在全法国各地的工作室，另有几百人在制作其他需要的零件，参与修复的成员既有壁画修复师、雕塑修复师、玻璃师、石匠，也包括了地质学家、化学家、金属物理学家、数据专家、历史学家、声音考古学家等。
就是这样，在这些不同职业和身份的人们努力下，那个曾被认为不可能在五年内完成的“奇迹”，眼看着真的有望在2024年完成。
乔治林的继任者约斯特近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，尽管乔治林的离开一定程度上拖慢了工作进度，但他依然希望能在巴黎奥运会举办前重现圣母院的塔尖和穹顶，“这样所有人都能意识到，巴黎圣母院马上就要重新开放了”。
换句话说，虽然大概率不能在奥运会之前开放参观，但法国人咬紧了牙关，起码要让在奥运期间远道而来的游人，看到巴黎圣母院修复得七七八八的模样。
△“我们正在按时进行工作。”（图/YouTube@TODAY）
02
全城“叮叮当当”，法国人有多拼
当公寓门口的地铁站开始连夜施工，中国留学生Eloise终于意识到：迎接奥运，法国人是认真的。
“原本这种夜晚都在加班的情况是很少见的。”Eloise表示，她所住的公寓前不久有一个电梯损坏了，维修工每周只来施工一天，花了5周才修好。
Eloise在国内读本科的时候，曾于2019年来法国做交换生，有幸看到过火灾前的巴黎圣母院真容。如今，正在法国读研的Eloise，也算是见证了巴黎圣母院的整个修复过程。
△在巴黎圣母院被烧之前，它是留学生来法国必打卡的景点之一。图为其著名的彩色玻璃窗（图/阿瑞）
事实上，有身在巴黎的网友表示，除了圣母院在加速修缮，“满城都在‘叮叮当当’，狂赶奥运进度”。
“我觉得比起2019年的时候，这里的生活便捷程度高了许多。”经历过疫情以后，巴黎的许多超市和餐饮店开始支持送外卖，外卖App也有了不少选择。更重要的是，拥有百年历史的巴黎地铁，许多站点内的手机信号曾经非常弱，而到了今年，地铁里的信号明显好多了。
除了手机信号，有的地铁线路还开启了延长改造，一些车站则在大规模翻新。Eloise还发现，今年巴黎的房源十分紧缺，“听说为了迎接奥运会，很多公寓都要装修”。
距离Eloise住处最近的一个地铁站，计划翻新为与商业中心结合的TOD，施工期半年。平时，这样的工程，法国人少说也要干一年，但这次车站竟然雷打不动地从每天早上6点多开始施工，有时过了晚上12点还没结束。在Eloise的住处，每天都可以清楚地听到工地的动静。
△车站施工时间：2023年10月19日至2024年4月17日（图/Eloise）
而巴黎圣母院的位置也在公寓附近，Eloise时不时便会经过，“印象中他们一直在修，不过外表看不出太大区别”。Eloise表示，凭借她对法国人的认知，他们一旦贴告示说了什么时候要完成一项工程，那基本都可以按时完成。
对此，Eloise也询问了一些法国同学的看法，其中一位同学认为：“我觉得只是因为我们的总统说过希望在5年内完成巴黎圣母院的修复，现在deadline快到了，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，但为了避免开奥运会时在其他国家面前丢脸，所以他们正在赶进度。”
值得注意的是，许多人以为法国人要在奥运会开幕前完成修复并开放巴黎圣母院，但严格来说，公开告示中，巴黎圣母院重新开放的日期将会是2024年年底，而非年中。
△2022年圣诞夜，巴黎圣母院工地灯火通明（图/文心 摄）
事实上，每当一座城市要举办大型赛事时，都免不了郑重其事地对城市进行翻新。
比如近日刚刚闭幕的杭州亚运会，杭州在城市翻新上也很拼。要知道，2015年成功申办亚运会时，杭州的地铁里程仅为81公里，而这个数字在今天已经达到516公里，其中一大半都是在2019年以后建成的。
不久之前，网友们还在网上晒出杭州为亚运会所做的努力，许多照片都能看到，城市不同的角落在短时间内布置了漂亮的鲜花，各种设施也焕然一新。
△“杭州，沉浸式办亚运会。”（图/小红书截图）
同样是举办奥运会，英国当年选址在伦敦东部最为贫困的老工业基地，为的也是加快当地污染的治理，还新建了四段地铁线路，带动了当地的发展，也让整个城市随之焕然一新。
有网友调侃，一向跟英国人不对付的法国人，自然是不服输的，既然英国人也要来参加巴黎奥运会，法国人肯定要加倍努力。
当然，除了巴黎圣母院的修复，巴黎还面临许多棘手的问题。
法国《回声报》的一项调查显示，有58%的受访市民担心巴黎的交通能否应对奥运会期间激增的需求。又比如，近期不断传出鼠患、臭虫袭击巴黎的消息。
要在2024奥运会之前让城市修葺一新，对巴黎而言是个不小的挑战，而法国人看起来正在全力以赴。
△2018国庆阅兵仪式上“搞错”国旗颜色的飞机，增加了法国人“不靠谱”的刻板印象（图/视觉中国）
无论如何，巴黎仍然是人们心中那座承载了许多浪漫幻想的城市，每个在此生活过的人都会承认，它确如海明威所说，永远是“一场流动的盛宴”。
也许对于沧桑的巴黎来说，巴黎圣母院重现塔尖，就意味着这场盛宴即将重新流动起来。